
当地时间2024年4月3日,法国巴黎,卡梅隆出席在法国电影资料馆举行的“詹姆斯·卡梅隆的艺术”展览。(视觉中国)
詹姆斯·卡梅隆
1954年出生于加拿大,好莱坞电影导演、编剧。1984年,因自编自导科幻电影《终结者》成名。代表作有《真实的谎言》《泰坦尼克号》《阿凡达》系列等。近日,由其执导的《阿凡达3》在中国首映,引发热议。
在全球影迷的热烈期待中,詹姆斯·卡梅隆带着《阿凡达3》归来。
2025年12月8日,《阿凡达3》中国首映礼在海南举行。首映礼前的采访中,卡梅隆被问到“建议带什么样的食物能更舒适地观看影片”,他回答:爆米花,因为爆米花里有盐,渗透作用可以减少尿量。之所以要这样特别提示,是因为《阿凡达3》长达195分钟,比《阿凡达2》还要长。在短视频、微叙事、快节奏大行其道的时代,卡梅隆却反其道而行之,数十年打磨一个系列,推出一部比一部篇幅更长的长片。

《阿凡达3》电影海报。(视觉中国)
多年前,卡梅隆曾跟出品公司说他要将《阿凡达》续集拆分成两部电影。公司不少人提出疑问。他回应:“你们有机会多赚20亿美元,有什么不愿意?”如此有底气的回应,来自卡梅隆内心的笃定——当时,全球影史票房排名前十的影片中,他执导的《阿凡达》和《泰坦尼克号》分列第一位和第三位。
《阿凡达2》已于2022年12月16日上映,全球票房23.2亿美元,挤进全球影史票房榜第三位。此番《阿凡达3》归来,能否真的再赚20亿美元?
从海洋走向火山、高空
《星球大战》导演卢卡斯曾说,《阿凡达》最美妙的地方之一是创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真实世界”,里面“每只动物、每只小虫子、每样小东西,以及每棵植物”感觉都是真的,而这其实是科幻电影最难做到的地方。
在卡梅隆看来,“潘多拉星球的魅力,藏在每一处微小的细节里。”他以一贯的求真风格把握《阿凡达3》的每个画面。剧组讨论会经常开得像物理学研讨会。流动的风怎么能被看见,火焰如何受风的影响,风吹来的灰烬怎么影响光线。团队一遍遍进行高精度模拟实验。关于飞船的讨论则涉及空气动力学,“风扇正下方的气流达到某个速度时开始雾化水分。他们必须把主要效果做对。”他自己会开直升机,能从理论和实践两方面给剧组提要求。

詹姆斯·卡梅隆(左二)拍摄《阿凡达3》时指导演员的表演。(视觉中国)
为了更精准地表现人物情感和情绪,卡梅隆团队花3年时间研发新的微表情捕捉系统,能识别超50块面部肌肉的运动,将演员的喜怒哀乐精准映射到虚拟角色上。
卡梅隆从来不是为了技术而技术,他是用技术来讲述更深刻的人文故事。“人们认为我是技术创新者、技术流导演,但对我来说一切始于写剧本,我是个编剧、导演,这意味着我长时间思考的是那些角色,他们的所思所感、如何互动,然后为角色找演员。”在中国首映礼上,卡梅隆如是说。
这一次,《阿凡达3》继续聚焦杰克·萨利与奈蒂莉一家的命运起伏,讲述一个家族在战火中如何成长并共同守护血脉相连的情感纽带的历程。电影从海洋走向火山、高空,在角色和故事上也进行“升级”,加入了纳美人的新族群:风商族和灰烬族。
在卡梅隆的构想里,潘多拉星球本就不止森林和海洋。那些悬浮的山脉和海洋上空,还存在穿梭云端的部落——风商族。他们驾着巨型水母吊起的飞船,穿梭于部落之间,交换物品和信息。灰烬族是火山之地孕育的“战斗民族”,被极端环境塑造出极端性格,崇尚暴力和血腥,服饰也以深红、黑色为主。

《阿凡达》第一部剧照。(豆瓣电影)
自《阿凡达》2009年上映至今,16年过去,为何依然能吸引全球观众?卡梅隆认为,核心在于其植根于人类共同体验的创作内核。“《阿凡达》关乎我们共同拥有的东西,包括人类的情感,以及我们如何处理自身的成长阵痛、身份认同等更为普遍的问题。”
把幻想砸在实处
早在1973年,19岁的卡梅隆从梦境中得到了《阿凡达》的灵感。那天夜里,他梦到了一个发光的森林。森林里有光之网,树木如同20世纪70年代美国城市路边的光纤灯。地上的紫色苔藓会一片一片地发出微光,如同不断变幻的涟漪。梦里还有精灵蜥蜴的原型,撑圆了身体,如同飞碟在低空缓慢游荡。
1994年,卡梅隆开始撰写《阿凡达》的剧本论述。但因技术条件不成熟,直到2005年他才开始邀请专家搭建潘多拉星球。语言专家保罗·法莫来自南加州大学,回忆卡梅隆“从不告诉你从何处着手建立一个语言体系,但会和你讨论语法。”植物专家是加州大学的朱迪·霍尔特,为卡梅隆创作的几十种植物编写详细说明。他还请来天体物理学家、考古学家、音乐家等。当其中一位专家拿出《星球大战》的百科全书时,卡梅隆说:我们会做得更好。
2007年,演员确定,卡梅隆正式开始拍摄《阿凡达》。整部电影的拍摄和视效复杂得令人难以置信,超越了当时最先进的技术。他拒绝采用传统特效动画的制作方式,不愿依赖动画师的二次创作,以防演员们的表演在后期制作中失真。他斥巨资研发动作捕捉系统,搭建了充满科幻感的影棚。演员们则身着布满传感器的紧身衣,使用头戴式装置,在定制的摄像机包围下表演。
两年后,《阿凡达》上映,横空出世的3D技术,瑰丽绚烂的想象世界,深深地刺激着每一位观众和电影人。
这种把幻想硬生生砸在实处的风格,贯穿卡梅隆的整个生涯。
1954年,卡梅隆出生在加拿大,父亲是电气工程师,母亲是艺术家。他遗传了父亲的动手能力,发明过一堆没用却有趣的东西,比如自制一艘潜水艇,把老鼠送到河底。他也遗传了母亲的艺术细胞,从小爱幻想、爱画画,12岁时写出了一部科幻小说。
14岁时,卡梅隆看到库布里克的科幻经典《2001太空漫游》,爱上电影,回家就开始用爸爸的8毫米摄像机到处拍。17岁时,他跟随全家搬往美国,大学主修物理。但没多长时间就主动退学,一边当货车司机,一边写科幻小说。1977年,23岁的他看完《星球大战》,立志要当电影导演。
处女作是1978年创作的科幻短片《克塞诺起源》,只有12分钟。靠从一个牙医那里忽悠来的2万美元,卡梅隆在家里客厅搭模型完成了作品,拍摄和剪辑技术都是他在图书馆自学的。这之后,他从视效制作师起步,一步步成为导演,变身“卡神”。
满打满算,卡梅隆只执导过10部影片,但全球影史的若干重要节点上,都伫立着他的代表作。他说自己毕生“只有三四个好点子”,只不过都完美实现了:1984年上映的《终结者》,以化装和模型技术打造的T—800机器人成为银幕经典,形象源于他高烧时做噩梦看到的电子骷髅;1989年上映的《深渊》,来自他12岁写的科幻小说,票房和口碑一般,却是他尝试CG技术和水下拍摄的实验之作;《阿凡达》系列其实也脱胎于他的梦境……
卡梅隆就这样一步步把梦变为电影,让观众像在体验一场又一场白日梦。而他创办的特效公司的口号是:睁大眼睛做梦。
AI替代不了人类

1989年,詹姆斯·卡梅隆(右)拍摄电影《深渊》。(视觉中国)
早在1989年拍《深渊》时,卡梅隆就有“片场暴君”的称号。跟20世纪福克斯总裁伦纳德·戈德堡谈预算时,卡梅隆说:“你要明白,一旦影片开拍,没什么能让我停下来。除非你把我杀了。”戈德堡后来回忆:“看着他的眼睛你会明白,这人真是这么想的。”
更极致的故事发生在拍摄《泰坦尼克号》时。他在片场的工作电脑旁放了把剃刀,旁边便签上写着:如果电影搞砸,就自我了断吧。为了一个可能被删的镜头,他可以让主演莱昂纳多和其他演员在海水里泡一整天。据说剧组的工作人员在T恤上印着:你吓不倒我,我在为卡梅隆工作。
《泰坦尼克号》之后,卡梅隆迟迟未有作品上映。看似蛰伏,其实是在“憋大招”。他曾说《泰坦尼克号》的成功对他有两个帮助:一方面是收入;一方面证明此前作品成功都非侥幸,那就可以做些别的事了。
他钟爱深海探索,最有名的一次是抵达深度约10844米的马里亚纳海沟底部,成为人类历史上单独下潜的第一人。他开玩笑说:“好莱坞导演只是我的兼职。”2000年,他带队潜入一艘沉没的海底战舰,出来后浏览水下拍摄的镜头时,他突然问摄影师:我们能否制造一种高清设备,同时播放2D和3D画面?
新的技术革命就此开始,《阿凡达》诞生,改变了电影拍摄和观影方式。好莱坞导演斯皮尔伯格曾说:“电影史应该分为《阿凡达》之前与《阿凡达》之后。”
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电影界和现实世界都在巨变。高预算、技术驱动、精工细作的“慢路子”开始衰落,取而代之的是IP化、品牌化、以小博大。更具威胁的冲击当属AI。
生成式AI席卷电影圈的时代,卡梅隆依旧追求真实。
《阿凡达2》时,他曾多次对媒体说:“我认为如果你对生活、情感和关系保持真实,无论你的世界构建多么疯狂都无关紧要。我在一条飞鱼上——但我相信那条飞鱼。那是一条该死的好飞鱼。”
《阿凡达3》中国首映礼上,他说:“我想我始终说的都是关于人的故事,不管这个人是蓝色的,还是10英寸高的,他拥有我们能够感同身受的情感,这与地球上的某个特定地点或某种特定语言无关。”
所以我们能理解一向走在技术前端的他,为何拒绝在《阿凡达3》中使用AI技术。“好的编剧带着自己的世界观与人生经验,那是编剧、导演与演员存在的理由,而非AI可以模仿。”
电影艺术既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也有穿透灵魂的思想深度。说到底,这是关于人的创作,是人的创作。
责任编辑:蔡晓慧卡梅隆
声明:版权作品,未经《环球人物》书面授权,严禁转载,违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
我要纠错